“文化產品，什么才是有價值的流量”系列報道

　　“文化產品，什么才是有價值的流量”系列報道①

　　有流量更要有擔當，網絡劇擁抱大時代方能變強本報記者 張禎希

　　編者按

　　眼下，不少文藝創(chuàng)作和文化產品很關心如何提高“流量”，甚至有了所謂流量崇拜。流量是作品影響力和傳播力最直觀的指標，也可以轉化為產品的經濟效益。但文化產品，切不能一味“博眼球”“上熱搜”、為流量而流量；文藝工作者們更需認清，只有體現(xiàn)正確價值觀的流量才是真正有價值的。

　　本報今起刊登“文化產品，什么才是有價值的流量”系列報道，探討互聯(lián)網影視、電視綜藝真人秀、動漫二次元等文化產品，該如何用流量為主流價值的傳播賦能，從而避免滑落泛娛樂泛物質化陷阱；探討如何用正確的價值導向引導文化產品走得更遠。

　　熟悉網劇的人不難發(fā)現(xiàn)，雖然現(xiàn)在視頻網站和應用平臺不少，但是它們首頁熱推的網劇和網絡大電影卻面目相似——“盜墓”“罪案”“寵甜”幾乎成了所謂流量擔當。這些占據顯眼位置的熱劇中，刺激眼球的案發(fā)現(xiàn)場、陰暗墓室，以及披著古裝外衣的奇情虐戀成了主角。

　　中國網絡視聽節(jié)目服務協(xié)會發(fā)布的《2018年中國網絡視聽發(fā)展研究報告》（以下簡稱報告）顯示，網絡視頻用戶已成為影視劇的消費主流之一，不僅年輕人樂于上網追劇，“50后”“60后”用戶也正在大量涌入網絡。新的機遇面前，行業(yè)更需思考，流量和關注不僅意味著市場蛋糕的擴大，如何才能做到既有流量更有擔當？

　　“網絡劇要升級，大制作、大資金之外，更呼喚大視野，大關照。從傳統(tǒng)文化到現(xiàn)代社會‘百工圖’，從平凡人的生活、奮斗者的故事到英雄人物的事跡，都是有待挖掘的選題領域?！北本┐髮W文化產業(yè)研究院副院長陳少峰認為，網劇是網絡產品更是文化產品，不能忽視其文藝屬性和對受眾潛移默化的影響，在高流量網劇頻現(xiàn)的當下，如何與時代話題和大眾需求真正接軌，如何擔負起“現(xiàn)代說書人”的職責，才是網絡劇在變“大”之后真正變“強”需要思考的。

　　撓抓所謂審美“癢點”，風格窄化類型雷同

　　“資本的大量進入讓網絡劇很火，但真正讓觀眾叫好的網絡劇很有限，遠沒達到飽和的程度?！睂а蓐惪尚猎谝淮尉W絡劇論壇中表達過這樣的擔憂。這也是業(yè)界的某種共識——盡管“爆款”劇時有露出，但網絡劇題材供給單一的問題依舊突出。報告顯示，在2018年網絡播放量前20的劇集中，古裝言情占到一半以上，探案冒險題材數量位居第二，現(xiàn)實主義題材作品只有一部，歷史正劇缺席。

　　這種類型“偏食”與網絡劇的發(fā)展脈絡有關。有業(yè)內人士總結，在很長一段時間里，網絡劇的亮點與活力是其拓展了傳統(tǒng)電視的表現(xiàn)領域，填補了某些審美趣味空白。然而，當網絡劇逐步成為年產量一度接近400部的文化產品時，新銳的“補位者”姿態(tài)急需轉變。

　　如果大投資、大制作，只是一味撓抓青年人的審美“癢點”，“大”起來的網絡劇同樣難以實現(xiàn)突破。在過去一段時間中，熒屏缺席的探案題材成為了網絡劇的熱門，一時間，刑偵劇層出不窮。只是，為了吸引眼球，造成戲劇效果，不少作品將展現(xiàn)重點放在了血腥的案發(fā)現(xiàn)場，甚至片面放大了人性的扭曲與陰暗面。類似獵奇呈現(xiàn)，不但很難打開“全齡”受眾局面，很快也引起了目標受眾青年觀眾的審美疲勞。再回到當下，一批脫胎于網絡文學，主打“寵甜”模式的古裝言情劇集，以“打擂臺”的姿態(tài)登上各大影視平臺的推薦首頁，不僅成為架空歷史題材的溫床，還用八卦歷史、爾虞我詐消磨了奮斗、昂揚向上的志氣。

　　突破原地打轉的審美閉環(huán)，呈現(xiàn)真正的“時代表情”

　　“盜墓”“罪案”“寵甜”成為主推內容，更顯示出平臺方被“流量”裹挾后的內容創(chuàng)新不足。然而，不容忽視的是，觀眾的真實需求與網絡的流量判斷之間存在不容忽視的落差——為了流量，密集集中地投放曾走紅的內容，其實也在“偽造”著觀眾的審美趣味，久而久之，網絡審美便成為了一個原地打轉的封閉內循環(huán)。

　　在文化學者看來，網絡劇要破題，首先要戒除唯流量是瞻的理念，其次，要踏踏實實研究觀眾的審美趣味，擁抱多元的文化內容需求，讓網絡劇的創(chuàng)造力與文化擔當相結合。

　　事實上，具有生活特質與歷史厚度的內容并非沒有市場。有網劇便因為細膩刻畫了“北漂”“滬漂”一族的奮斗與收獲，激發(fā)大量網絡話題；還有一些校園題材直擊了獨屬于中國校園的青春悸動，引發(fā)觀眾學生時代的美好記憶。創(chuàng)新的表達與歷史厚度也可以相輔相成。有“爆款”劇集充滿了對地方小吃與民間風俗的介紹，而正是這些看似不打眼的小細節(jié)，撐起了劇集的格調。

　　在不到十年的時間里，網絡劇便從小眾文藝樣態(tài)進入客廳臥室，成為很多人文化生活必備。2011年某網絡平臺推出的第一部網絡劇作品的總點播量為2000多萬，如今，這個數字還不到一部網劇一集的流量。報告顯示，近年網絡劇的年度平均單集播放數逐年遞增，從2015年的0.72億，上漲到了2018年的7.18億，翻了近十倍。拿“窮”作營銷已成“過去式”，如今的網絡劇不但有知名演員撐門面，幕后的陣容更是強大。

　　在這樣的發(fā)展格局下，看似根據觀眾需求而來的“大數據”與“流量”，已經不能成為文藝作品價值選擇與價值判斷的借口。“成熟的大眾的文藝樣態(tài)應是集體經驗的優(yōu)質載體，交織著歷史記憶與國人鮮活的時代表情?！痹陉惿俜蹇磥?，等待網絡劇挖掘的選題空間依然巨大。

　　綜藝真人秀非要把故事說成“事故”？本報記者 宣晶?

　　針對制造矛盾吸引觀眾的現(xiàn)象，學者提出：價值引領應成為文化產品底色

　　技術升級投資加大是把雙刃劍，綜藝真人秀如何用好資源，考量的是制播機構的技術，更考驗著從業(yè)者的操守。弘揚主旋律、傳播正能量的題材突破，讓人看到更多真人秀拋開八卦矛盾，可以大有作為。從明星秀“角色”造“人設”，到呈現(xiàn)真實的生活，綜藝真人秀的改變不僅涉及文化產品的升級換代，更應成為觀察今天社會發(fā)展的切口

　　“寧愿坐在寶馬里哭，也不愿坐在自行車上笑?！碑斈昴郴閼俟?jié)目女嘉賓的言行，曾激起觀眾的強烈反應，“拜金女”也成了眾矢之的。不久前，當事人對此事做出解釋，稱上節(jié)目是“去工作的”，“我接到指示拒絕男嘉賓，他演的是個歸國的富二代，覺得我說話不妥完全可以剪了不播……”一時輿論嘩然，節(jié)目進程預設“劇本”，嘉賓聽命表演，后期斷章取義，是誰非要把故事說成觸目驚心的“事故”？

　　為了懸念效果，綜藝真人秀事先安排橋段或許還情有可原，但是作為面向所有觀眾的電視節(jié)目，制作播出機構放縱某些有價值偏差的觀點，甚至以期制造賣點，就免不了遭遇觸及社會價值底線的爭議?！皧蕵凡坏扔诘退酌乃?，娛樂不等于沒有價值追求?！闭憬髮W特聘教授吳飛認為，用泛娛樂的手法剪輯制造矛盾不可取，釋放將道德情感物質化的錯誤價值信號更是對公序良俗的挑戰(zhàn)。“娛樂是一種大眾需求，娛樂節(jié)目同樣遵循文化產品的規(guī)律，價值高度決定作品文化高度，商品屬性、娛樂屬性的討論前提恰恰是節(jié)目的文化屬性。”

　　制造沖突、硬湊“情侶”，如此“真實”挑戰(zhàn)了什么

　　在綜藝真人秀誕生之初，“找托說”“劇本說”“亂剪輯”就如附骨之疽與之緊緊纏繞。這幾天，某衛(wèi)視一檔真人秀接連引發(fā)爭議。兩位知名運動員先后參加節(jié)目，一人被翻出陳年情史，甚至被節(jié)目組刻意安排好友“套話”，又通過后期剪輯制造爭議話題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，一位平素活潑親切的嘉賓成了說話主要靠“咆哮”，一言不合扭頭就走的“霸道女”，全家聚餐時她憤怒大吼離席，被觀眾吐槽沒教養(yǎng)。節(jié)目播出后，家屬忙不迭澄清真相，當事人更質疑節(jié)目剪輯歪曲事實。

　　有從業(yè)者透露，心機“下套”，強行“人設”，幾乎成了某些綜藝真人秀的常規(guī)套路。有位歌手在一檔真人秀里被“塑造”成低情商、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“低智少年”；到另一檔節(jié)目里，他又變回熱情開朗的音樂小子，截然不同的“人設”讓觀眾摸不著頭腦。事后，這位歌手直言，后期剪輯可以隨心所欲地重塑一個人的形象，如果節(jié)目組需要把一個陽光開朗的人變得陰郁，只要多選些匹配的鏡頭，再配上畫外音就行了。

　　技術升級投資加大是把雙刃劍，綜藝真人秀如何用好資源，考量的是制播機構的技術，更考驗著從業(yè)者的操守。在一些真人秀節(jié)目中，一集節(jié)目用上幾十個機位，每天錄制十幾小時素材。從海量的素材中選取內容，濃縮進幾十分鐘的節(jié)目里，取舍之間見職業(yè)素養(yǎng)見價值判斷。對部分導演來說，為了博眼球，“沖突”是可以制造的， “情侶”是可以硬湊的，“角色”是可以扮演的——即使嘉賓沒有完全照著“劇本”演，也可以靠后期剪輯來實現(xiàn)。至于是否真實合理，是否合乎社會道德規(guī)范，常常被他們忽略。

　　應對信任危機，要秀“真”，更要有“善”的引領

　　在圈內有一種聲音，“綜藝成不成，一半看演員陣容，一半看后期”。優(yōu)秀的前期策劃和后期剪輯可以給節(jié)目加分。然而，當綜藝真人秀一味追求“秀”的效果，過多寄希望于對現(xiàn)有素材的剪輯與配音上，后期“制作”就漸漸變了味，甚至導致綜藝真人秀的“信任危機”。

　　如此真人秀騙不過觀眾的眼睛。在某真人秀錄制中，李若彤被賈玲惡搞的“小龍女”逗笑，節(jié)目播出時賈玲的鏡頭卻被替換劉亦菲和陳妍希，生造出“三代小龍女不和”的假新聞。還有競賽者對導師冷言冷語，看起來很有意見，網友通過對鏡頭的推敲還原錄制時的正常順序，發(fā)現(xiàn)事實并非如此。類似事件在綜藝節(jié)目中頻繁出現(xiàn)，不僅受到當事人的責問，也引起觀眾討論與質疑，真人秀的口碑亦逐漸崩塌。

　　真人秀的價值在哪里？

　　“作為文化產品，價值引領和娛樂功能的有機平衡，應該成為綜藝真人秀的底色?！闭嫒诵阕畛醯脑O置就是給觀眾提供借別人的故事來反思自身生活選擇的機會?！安粦膭钅承┚劢箒單幕盟^網絡 ‘尺度紅利’來吸引觀眾，更不能夸大某些非主流的價值觀念、甚至創(chuàng)造矛盾挑起輿論話題博出位?！敝袊囆g研究院學者孫佳山認為，無論網上網下，綜藝真人秀都應以積極向上的價值觀來引領觀眾，達成文化產品的文化娛樂功能融入正向價值觀的積極效果。

　　弘揚主旋律、傳播正能量的題材突破，讓人看到更多真人秀拋開八卦矛盾，可以大有作為，例如一檔開創(chuàng)航天主題題材先河的真人秀，就以沉浸式的體驗為觀眾呈現(xiàn)航天員的訓練生活。孫佳山說：“從明星秀‘角色’造‘人設’，到呈現(xiàn)真實的生活，綜藝真人秀的改變不僅涉及文化產品的升級換代，更應該成為觀察今天社會發(fā)展的切口?！?/p>

　　時代進步加快青少年看世界的步伐，需要關照他們塑造內心秩序的理想期待

　　青少年題材文化產品 拿什么滿足“一鍵獲取世界”的網生代本報首席記者 王彥

　　技術的進步大大加快了青少年看世界的步伐，孩子們善于“一鍵獲取世界”，這更要求創(chuàng)作者、平臺方自覺提高文化產品的價值“閾值”，用優(yōu)質內容取代“算法推薦”，引導青少年塑造好內心秩序，不致在茫茫網海中迷失?，F(xiàn)在亟需的，是既能涵養(yǎng)內心，又能與飛速發(fā)展的時代相呼應的青少年文化產品，滿足孩子們的理想和期待

　　“如果學校里沒有你，我就不會在此復讀好幾年”“如果早知校園時代只有匆匆數年，我會好好學習，以證明人生的失敗與成績好壞無關”——前一句披著網絡段子的外衣訴說暗戀的小心思，后者用看似勵志的語言包裝讀書無用的“喪文化”。國產某校園題材動畫的網絡點播量已超十億，這些話出現(xiàn)在某幾集的片尾“點題”。

　　雖然幾句畫外音不足以看盡一系列作品的全貌，但推廣方將它們塑造成“金句”的架勢，以及貫穿全片的惡趣味片段，引起了教育界和文化界人士的關注和警惕。

　　上海市學校心理咨詢師、教育與心理專業(yè)中學高級教師陳來秀認為，今天的未成年人都是伴隨互聯(lián)網長大的“網生一代”。技術的進步大大加快了他們看世界的步伐，“孩子們善于‘一鍵獲取世界’，這更要求創(chuàng)作者、平臺方自覺提高文化產品的價值‘閾值’，用優(yōu)質內容取代‘算法推薦’，引導青少年塑造好內心秩序，不致在茫茫網海中迷失。”

　　在中國文藝評論家協(xié)會副主席毛時安看來，今天青少年文化產品的受眾發(fā)生了根本性變化。他們的理解力、思考力等“智識”層面已遠遠超出其父母的少年時代，而“心”的成熟、價值觀的養(yǎng)成卻未必與智力相當?！艾F(xiàn)在亟需的，是既能涵養(yǎng)內心，又能與飛速發(fā)展的時代相呼應的青少年文化產品，滿足孩子們的理想和期待”。

　　不錨定健康的價值坐標，這樣的“創(chuàng)新”是嘩眾取寵

　　那部充斥著頹廢段子的動畫在網絡上人氣并不低，之所以受歡迎，理由很充分，它從故事的地理定位、人物的外貌服飾、校園場景、語言風格等各方面，都是土生土長的中國制造。當動畫片里的初中生穿著與屏幕外青少年相似的校服，在嬉笑怒罵間演繹校園日常，一種親切感牽起了屏幕內外。

　　但專家提醒，越是予人親切感，越得重視內容承載的價值觀。不能因刻意追求“親切感”，而降低格調，用低俗庸俗的場面和臟話來“博人一笑”；更不能因刻意追求“親切感”帶來的流量，而放大考試升學等問題，甚至把金錢、情感等成人世界的焦慮情緒前置給青少年受眾，偏離向上向善的價值輸出。

　　如果說這部動畫只是在流量與價值之間時有搖擺，那么有些“創(chuàng)新”唯流量是圖的目標何其明確。

　　從2019年初開始，“漫動畫”成了視頻網站的時髦詞。顧名思義，它是動起來的漫畫，是利用短視頻為漫畫“開疆拓土”的一種創(chuàng)新方式。但打開某家主要視頻平臺，被推薦觀看的漫動畫讓人一言難盡。平臺方自詡“題材豐富”，其實不少作品在歪解經典、穿越故事、霸道總裁和校園男神等狹窄的套路里盤桓。它們的原作出處，不少是被許多學校下過禁令的“口袋本”讀物。

　　從事青少年心理健康教學20余年，陳來秀直言它們是視覺污染：“某些漫畫形象在原作中已有著夸大人體器官之嫌，漫動畫使其動起來后，那刺激性的畫面對成長中的青少年弊大于利。如果不錨定健康的價值坐標，類似創(chuàng)新無異于嘩眾取寵。”在她看來，互聯(lián)網讓海量內容唾手可得，短視頻的繁榮與某些“口袋本”漫畫嫁接之后，更富感官沖擊的畫面以及更快捷的傳播，有可能導致不良后果。

　　不匹配網生代的心智成長，寓教于樂難免打折扣

　　給孩子們看什么，這確實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。不少老師和家長表達過相似困惑：當下的少兒題材文藝創(chuàng)作，不是定位太幼稚就是思考過于成熟，仿佛我們的孩子是從一無所知直接邁入了成人世界，從欣賞“天線寶寶”的水平一躍而至能與成人平等對話的地步，沒有中間項。事實上，一知半解的青少年正值人格發(fā)展、價值觀養(yǎng)成的重要時期，他們的所見所聞，一定程度上會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力。

　　記者了解到，一些學校給學生推薦了“課外娛樂文件夾”，紀錄片、綜藝、電影、電視劇、動漫等類型不一而足。但除了《我在故宮修文物》《國家寶藏》《中國詩詞大會》等紀錄片和文化類綜藝節(jié)目外，國產影視劇和動漫只占極小比例，近十年的作品更是屈指可數。

　　這情形與青少年題材創(chuàng)作不足不無關系。20世紀中國的青少年題材創(chuàng)作曾有過輝煌時刻?！杜?，香雪》《天堂回信》《孩子王》《一個都不能少》等影片享譽海內外；電視劇《十六歲的花季》《小龍人》《十七歲不哭》先后締造了收視高峰。此后，這類創(chuàng)作式微，佳作如零星閃爍。觀眾的需求長期得不到滿足，以致于海外的校園劇、青少年題材鳩占鵲巢。近兩年出現(xiàn)的小演員演繹《紅樓夢》《新白娘子傳奇》等成人經典，也從一個側面印證，孩子們缺少真正的好劇本、好文本。

　　“二三十年前的佳作能滿足今天孩子的需求嗎？”毛時安認為，觀眾的成長對創(chuàng)作提出了新的要求。他說，“創(chuàng)作者必須清楚，作品面對的將是什么樣的受眾。我們既不能小瞧了今天孩子的知識面和眼界，也不能高估他們的心理成熟度。比如20多年前，‘男生賈里’被不少青少年喜愛，但以今天的眼光看，故事情節(jié)已經與時代不適配了。最直觀的，從前孩子課外閱讀書本，今天的孩子課外與電子產品為伴，時代語境不同，我們需要新時代的積極向上的‘男生賈里’?！?/p>

　　匹配網生代孩子心與智兩方面的成長，寓教于樂的文藝創(chuàng)作才具有關照當下、開啟未來的積極效用。

　　視頻“換臉術”走近大眾，引爆億級流量后為何令人擔憂

　　本報記者 宣晶

　　學者指出，新技術驅動文化產品更新迭代，但想象力不能被濫用

　　網絡上曾經流傳著“無圖無真相”的俗話，然而PS技術卻告訴人們有圖未必有真相。人工智能“換臉術”更進一步，之前“保真度”很高的視頻，甚至直播也不再可靠?！皳Q臉術”并不存在難以跨越的技術溝壑，需要引起大眾關注的是深藏其中的安全隱患、法律問題與倫理陷阱。如何拴住突破限制的沖動，又保持創(chuàng)新激情，是一個重要而困難的平衡。

　　最近，一位“換臉哥”走紅網絡，他用人工智能（AI）技術將楊冪的臉“貼”在了94版《射雕英雄傳》里朱茵飾演的黃蓉臉上。換臉后人臉的輪廓、表情自然熨帖，毫無“違和”之處。以假亂真的“換臉術”誘發(fā)網友興趣，微博話題閱讀量達到了1.1億。遇上“換臉術”的不止楊冪，網上還出現(xiàn)了劉亦菲、劉詩詩、趙麗穎等人的類似視頻，“換臉”似乎已成為網友消遣的一種方式。

　　然而，新奇有趣“換臉”視頻走紅網絡，制作者享受新技術帶來流量效應的同時，“換臉術”應用的邊界在哪里，新技術的普及甚至濫用可能帶來何種隱患，會否造成侵權、犯罪甚至互聯(lián)網倫理上的新問題，也引起了專家重視?！癆I技術發(fā)展使普通人也能享受到科技帶來的便利，一旦創(chuàng)造出大眾喜聞樂見的新型文化產品，注定會帶來互聯(lián)網的一場狂歡。”上海交通大學媒體與傳播學院M-lab主任魏武揮指出，喧囂中亦須保持冷靜，新技術驅動文化創(chuàng)意更新迭代之時，切忌濫用，更不能突破底線挑戰(zhàn)公序良俗。

　　“換臉術”降低視頻成本和技術門檻，成為現(xiàn)象級火爆應用之后，新問題出現(xiàn)了

　　視頻換臉并非新鮮事，2015年上映的《速度與激情7》為了讓已故的保羅·沃克“回歸”，制作方以保羅的兩位弟弟為替身，運用動態(tài)捕捉和CGI動畫的方式，讓他的身影再度出現(xiàn)在銀幕上。影片第15分鐘左右，出現(xiàn)了第一幕“重塑”保羅·沃克的影像，劇組通過“換臉術”將保羅的面部表情移植到替身上，完全騙過了觀眾的眼睛。當保羅在片尾《see you again》的歌聲中駕車遠去，這部“爆米花”電影添上了意味雋永的悲情色彩?！端俣扰c激情7》不僅賺足了觀眾眼淚，也以15.16億美元的成績昂首跨入全球票房前十。

　　電影中的“換臉術”雖然高超逼真，卻不會讓普通人擔憂。它不僅要耗費大量人工與后期特效成本，更需要專業(yè)的剪輯技術才能實現(xiàn)，這意味著精準“換臉術”不可能出現(xiàn)在日常生活中。然而，隨著近幾年AI技術不斷突破與普及，“換臉術”在互聯(lián)網應用上一路飛奔，來到了大眾眼前。

　　2017年，一個名為Deepfakes的匿名用戶在論壇上公布程序代碼，不厭其煩地分享了制作換臉視頻的教程，還附上深度學習代碼和相關數據集，從此簡單易用的“換臉”視頻出現(xiàn)了。普通人只需要一臺電腦和一些數據，運用相關技術，就能制作出以假亂真的換臉視頻?！癉eepfake”一度成為“人臉交換技術”的代名詞。瑞士科學家嘗試用最前沿的人臉識別系統(tǒng)去識別假視頻，結果錯誤率高達95%；德國和意大利科學家的聯(lián)合研究小組測試了1000段“換臉術”視頻后發(fā)現(xiàn)，普通人必須通過特殊訓練，才能鑒別真?zhèn)巍?/p>

　　新技術驅動文化產品更新迭代，理想的應用場景本是大幅降低某些視頻制作的成本和技術門檻，但事實上“換臉術”迅速被濫用到一些灰色地帶。得到人工智能軟件“加持”后，這些栩栩如生的“Deepfake”視頻在互聯(lián)網上蔓延。好萊塢女演員斯嘉麗·約翰遜曾預言：“讓任何一個人成為這項技術的攻擊目標只是時間問題。”過去一年，斯嘉麗的臉已被疊加到數十個情色視頻中，其中一個“走光”視頻被觀看了超過150萬次。遭受同樣困擾的還有蓋爾·加朵等一批女演員，“換臉”已變成一種赤裸裸的“技術猥褻”。

　　每個人都是潛在的“換臉”目標，一旦技術被濫用，誰來把老虎關進籠子？

　　“換臉術”背后隱藏的真正問題在于新技術近乎“零門檻”，這也意味著任何一張臉都可以被“簡單”替換。試想，有心人收集了你的照片，就可以隨意把你和任何視頻結合到一起，然后在社交圈里散播，那場面何其令人膽寒？一家英國科研機構預測，2019年將是惡意“換臉”視頻頻發(fā)的一年，甚至可能導致全球范圍的惡性社會事件。

　　去年5月，美國專家針對“Deepfake”研發(fā)出一款AI工具，號稱能夠自動監(jiān)測出“換臉術”——根據眨眼、呼吸和眼球運動等特征高效識別視頻真?zhèn)?。但以AI對抗AI真的有效嗎？全球“換臉術”玩家一直沒有停下前行的腳步，前不久德國紐倫堡大學發(fā)布了“Face2Face”應用軟件。通過臉部捕捉和替代技術，使用者可以在視頻對話中進行實時動態(tài)“換臉”，因此被網友質疑或將成為網絡詐騙的幫兇。

　　網絡上曾經流傳著“無圖無真相”的俗話，然而PS技術卻告訴人們有圖未必有真相。圖片精修師儼然已是娛樂圈新崗位，流量明星花上幾千塊錢，請來一位修圖高手，大長腿、人魚線、完美無瑕的容顏幾乎“立等可取”。社交平臺上的“照騙”更早就比比皆是?！癉eepfake”和“Face2Face”更進一步，之前“保真度”很高的視頻，甚至直播也不再可靠。

　　“換臉術”并不存在難以跨越的技術溝壑，需要引起大眾關注的是深藏其中的安全隱患、法律問題與倫理陷阱。目前，技術論壇已禁止相關討論，視頻平臺則紛紛下架“Deepfake”?！皣乐厍謾嗟摹畵Q臉’視頻或許會面臨肖像權和著作權相關法律的追究，而這份責任極有可能落在影像分享的平臺?！蔽何鋼]說。AI技術驅動下，無論是科技創(chuàng)新者，還是內容創(chuàng)作者，都有突破限制的沖動。如何拴住“心猿意馬”，又保持創(chuàng)新激情，是一個重要而困難的平衡。

　　挾流量以博“天價”？粉絲經濟不是挑戰(zhàn)市場秩序的通行證

　　本報首席記者 黃啟哲

　　隨著觀眾文化消費能力的提升，上海邁向亞洲演藝之都的步伐在加快。在此過程中，票務市場的有序發(fā)展，需要監(jiān)管方與平臺、主辦方等共同努力，以普及藝術、服務大眾的初心，逐步填補漏洞與盲區(qū)，營造更為健康可持續(xù)的行業(yè)生態(tài)

　　最近，一位因熱門綜藝躥紅不久的音樂劇演員，陷入了輿論風波。原因是其主演的音樂劇在北京的演出定價遭質疑。即便已經比其走紅前一個月的售價漲了數倍，仍然一票難求?？墒卦陔娔X前搶票的忠實粉絲很快發(fā)現(xiàn)，瞬間顯示“秒殺”“售罄”的演出票，轉眼就出現(xiàn)在了一些二級票務平臺上，數百元的門票被炒到3000元以上，令人咂舌。目前，微博相關話題的閱讀量已達到1.7億，更有網友質疑“坐地起價”。

　　近年來，音樂劇、歌劇等門類的藝術成功走入大眾視野，成為普通觀眾競相追捧、樂于消費、甚至出現(xiàn)“秒殺”的演出品類，值得欣喜和振奮?？呻S著演員個體快速走紅、平臺方迅速介入而來的，是將操作流量明星的營銷套路強加于潛力演員身上，讓藝術欣賞變味兒的隱憂；是粉絲經濟新病與互聯(lián)網票務平臺頑疾疊加，造成負面效應的加倍放大。

　　秒殺票溢價三倍“轉場”兜售：網絡平臺放大追漲亂象

　　一個演員、一部作品，根據受歡迎程度來上調演出票、出場費價格理所當然；只要這樣的價格在受眾消費的可接受范圍之內、符合市場運作規(guī)范也無可厚非。

　　可眼下，這種“水漲船高”似乎正畸形發(fā)展。如果說一級票務平臺給出票面380元到880元的價格，已經讓有些觀眾難以接受，那么某二級票務平臺從1250元到3000元的價格，更是讓不少網友憤怒。對比北京人藝的經典話劇《茶館》，最貴的票價也不超580元；再對比在國內上演的紐約百老匯、倫敦西區(qū)原版音樂劇，其票價在80元到1280元不等——而這些都是演出陣容、制作規(guī)模一流的成熟作品。

　　不管是橫向還是縱向的對比都不難看出，網友的質疑不是沒有原因。不少網友還在這位演員的微博下面，曬出購買其他音樂劇的票根。其實，成熟觀眾若是欣賞一位演員，認可他的表演，應該冷靜杜絕非理性消費，大可不必為那些超出藝術范疇的商業(yè)伎倆買單。有業(yè)內人士認為，有關方面應及時重視暴露出的一些問題，否則快速消耗的，不只是一個潛力演員的藝術與商業(yè)價值，同樣也在傷害著剛剛在國內起步、發(fā)展勢頭良好的音樂劇乃至整個演出市場。

　　互聯(lián)網平臺帶來行業(yè)新生態(tài)，也讓天價溢價票兜售被默許

　　“演出票務亂象是頑疾！”一位資深票務代理曾無奈告訴記者。相對于起步不久的音樂劇市場，流行音樂演唱會和偶像粉絲見面會更是天價、溢價票的重災區(qū)。

　　猶記得2016年年末的一場演唱會，7800元的天價票頂破了大眾對于明星吸金的想象力天花板，不少二級票務平臺更是將千元票價炒至萬元級。面對爭議，某二級票務平臺先“下架”溢價票，轉頭以低于票面100元的價格繼續(xù)售賣。誰曾想，網絡平臺上的“饑餓營銷”有價無市，票價在開唱幾天前遭遇斷崖式下跌?；ヂ?lián)網企業(yè)攜技術入場，讓觀眾買票訂票公開透明便捷，打破了少數平臺壟斷激活市場，一度承載著大眾對遏制黃?，F(xiàn)場販售炒票的期冀。作為調節(jié)演出票務供需關系的重要組成部分，二級票務市場借助網絡傳播渠道迅速發(fā)展壯大，昔日黃牛在演出場地外圍，遮遮掩掩地叫價，演變成許多二級票務平臺、甚至二手網站公開的溢價銷售。熱門溢價冷門折價，本應是市場彈性調節(jié)的手段，可瀏覽網站的項目不難發(fā)現(xiàn)，折價演出少，折價比例也遠不及動輒三五倍的溢價來得驚人。

　　以普及藝術的初心，逐步填補技術與監(jiān)管的盲區(qū)

　　近年來，幾大網絡售票平臺發(fā)展方興未艾。隨著大麥被阿里收歸旗下，永樂票務、摩天輪等票務平臺也在快速擴張，市場競爭日趨白熱化。經歷了野蠻生長期，資本重新洗牌過后的在線票務市場會有新氣象么？2017年7月，針對高價票、炒票等現(xiàn)象，文化部發(fā)布《關于規(guī)范營業(yè)性演出票務市場經營秩序的通知》，明確提出“演出舉辦單位、演出票務經營單位應當按規(guī)定明碼標價，不得在標價之外加價銷售，不得捂票囤票炒票，不得對演出內容和票務銷售情況進行虛假宣傳?！?/p>

　　大麥網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，針對特別火爆的演出項目，目前已經推出實名制購票的方式。即一張演出票對應一張身份證，每個用戶賬號限購兩張，希望以此遏制黃牛囤票炒票的行為。上海大劇院針對80元公益票已實行入場票證合一多年，有效避免了優(yōu)質稀缺演出的低價票被黃牛倒賣。只是，目前僅有部分網絡售票平臺對部分熱門演出實施了“一證一票”的管理辦法，而針對二級市場的天價溢價行為，仍缺少行之有效的管理辦法。是否可以設置溢價的天花板？進一步監(jiān)管票務分發(fā)渠道？這些問題都需要市場多方共同探索。

　　隨著觀眾文化消費能力的提升，上海邁向亞洲演藝之都的步伐在加快。在此過程中，票務市場的有序發(fā)展，需要監(jiān)管方與平臺、主辦方共同的努力，以普及藝術、服務大眾的初心，逐步填補漏洞與盲區(qū)，營造更為健康可持續(xù)的行業(yè)生態(tài)。